第四百二十三章，毒名为爱

    奈丝媞娅跪下双膝。每个人都深深的低下头颅，凝视着身下的泥土。

    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音。

    汗水浸湿了奈丝媞娅的身体，她感觉呼吸吃力，头晕眼花。

    在她身边，瓦妮莎和卡芙卡也都充满着敬畏地垂下脑袋，这两个伊莉丝翠卓尔无论在之前是多么地坚毅，多么地高傲，多么地顽强，在蛛后出现的一瞬间，卓尔的命运已经注定。

    奈丝媞娅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开始祈祷，不经意之间她的口中已经在念诵蛛后圣名，不管暗精姐姐之前想过多少次反抗蛛后，选择亚伦的可能，这些念头在蛛后出现的一瞬间已经全部消失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随着罗丝的出现而颤声祷告着。

    她很幸运，不是么？

    作为一个魔索布莱城的班瑞家卓尔，奈丝媞娅可能是面见过蛛后化身最多的人了，卓尔主母们梦寐以求能和蛛后沟通，哪怕只有一个瞬间，然而即使是最盛大最奢侈的献祭仪式，罗丝在得到满足的情况下大部分也是派蜡融妖来和祂的子民交流。

    即使是班瑞家主母昆塞尔也只是和蛛后交流过一次，而这已经是奈丝媞娅第四次见到蛛后化身了。

    每当想起昆塞尔对自己嫉妒到扭曲发狂的样子，奈丝媞娅的心中唯有苦笑。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瓦妮莎和卡芙卡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她们三人全都用一只手握着各自的圣徽－她们形状各异的圣徽，面对罗丝，此时这两位伊莉丝翠卓尔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幽暗少女祈祷。

    罗丝的目光首先落在了奈丝媞娅身上，巨型黑蜘蛛上美艳无双的脸蛋泛着恶意的微笑，曾经的精灵神后艾罗希涅的美丽即使是多元宇宙最角落的位面也曾经听闻。

    在那场大叛乱之后，罗丝被科瑞隆打落无底深渊变成一头大蜘蛛，但祂依然保留了自己美丽的容颜，就在蜘蛛的人面上。

    【违背我的后果，不用我说，奈丝媞娅，你自己应该最清楚。】

    罗丝宣告道，祂的声音如多元宇宙中最沉重的深渊意志，深深地压在奈丝媞娅的身上。

    “…………”奈丝媞娅无法言语，面对蛛后的神威，沉默已经是暗精姐姐最大的反抗了。

    【啊，是了，奈丝媞娅，你确实已经被那个混沌之子迷得神魂颠倒了，真是个痴情的种子，但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美丽，你的力量，你的神恩，如果我把你的一切都毁了，把你变成一头丑陋的人面蜘蛛，你的亚伦还会如之前那样那么喜欢你么？】

    “…………”奈丝媞娅抿着嘴唇，暗精姐姐的脸色逐渐发白。

    “哈哈哈，果然。”罗丝化身的表情非常愉悦，非常非常地愉悦，祂美丽的毫无瑕疵的脸蛋上此时已经没有了亘古的扭曲仇恨和疯狂，反而散发着一种迷醉的欢喜之色：“想不到你们母女俩都是一个样子，为爱痴狂。”

    “！！！”奈丝媞娅终于开口了，她艰难地睁大眼睛，一字一顿：“吾……主？！”

    “既然你这么想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罗丝化身丰满的紫色嘴唇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从前，班瑞家的一位主母，吉娜菲-班瑞，接受了一个消灭阴影谷法师的任务，不幸，她遇到了伊尔明斯特和多芙-鹰手，在刺杀中身受重伤，逃到了科曼索大森林中。”

    “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位伊莉丝翠的誓约卓尔，卡尼斯-费立法，两位卓尔在大森林的阴影中互相扶持，堕入爱河，卡尼斯努力地让吉娜菲了解幽暗少女的苦心，她的牺牲，吉娜菲，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怀孕了。”

    “…………”奈丝媞娅的瞳孔逐渐放大。

    “班瑞终究是班瑞，吉娜菲必须回归魔索布莱城，她努力地想要做回自己，但是她对她主人信仰的动摇，有了爱情的牵制令她再也无法变回昔日那个虔诚于我的牧师，她昔日的强大正是因为信仰的纯粹，没有了虔诚，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卓尔，她变得脆弱，无能。”

    罗丝狞笑着说道：“所以我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爱人是一个伊莉丝翠誓约卓尔，此时我给了卡尼斯和吉娜菲两个选择，要么，亲手杀死她的爱人，她和她的孩子就可以保全，要么，他们两个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要死。”

    “哈哈哈哈，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吉娜菲哭泣。”蛛后说起这段往事仿佛爽得全身毛孔都要张开一样，她的表情如品尝着精灵阿梵多国度最甘甜的蜜酒般迷醉：“最后的时刻，自愿死去的卡尼斯和吉娜菲拥抱在一起，做了最后的告别，在蜡融妖的见证下，你的母亲亲手杀死了你的父亲，多么温馨感人的画面啊！”

    说到这里，卡芙卡和瓦妮莎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难道……难道！”奈丝媞娅的瞳孔正在晃动，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滑落脸颊。

    “吉娜菲刚刚产下她的女儿，我就让我的蜡融妖带走了她，直到她三岁，我安排吉娜菲‘碰巧’遇到了你，我传递了神谕，让她抚养你长大，就这样，生母变成了养母，她抚养了你整整十年，你们甚至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最亲密无间的血亲，每次我在深坑蛛网中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都不得不忍不住笑晕过去的冲动！哈哈哈哈！”

    罗丝化身的蜘蛛人脸开怀大笑，蛛后说到这里笑得嘴里蜘蛛的毒牙都完全露了出来，祂畅怀大笑的样子说不出地美丽，却传递着多元宇宙最深刻最本质的恶毒。

    蛛后罗丝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等到她差不多把你养大，要给你过生日的时候，我觉得差不多了，差不多是时候了。”罗丝笑够了，继续说道：“我发出神谕，要她来我的神殿，我让她重新回忆了一遍亲手杀死自己爱人的过程，我看着吉娜菲憔悴的脸蛋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这真是多元宇宙最美味的甜点，然后我再告诉她她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当她看到她的女儿长得和你一模一样的时候，她脸上惊愕的表情真是让我笑得快晕过去了，然后……哎，她的体液味道可不怎么样，混上了我女儿身上的恶臭味让吉娜菲变得不够纯粹了，但她垂死时绝望的呼吸和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惊讶依然成为了一顿美妙的盛宴。”

    “你……你……蛛后你……”奈丝媞娅正在颤抖，她的世界快速崩塌，周围的森林、泥土和洒落的光线在她的世界中都已经消失，泪水涟涟之中，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她和面前的罗丝。

    眼泪加速滑落，奈丝媞娅的心脏在胸膛中疾跳如雷，疼痛如剜，这痛觉猛烈到她觉得一定会爆炸开的。

    不知不觉中，奈丝媞娅已经汗如雨下，她朦胧绝望的双眼盯着罗丝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蛛后，我将一切都献给了你，我将你视作我的生命，我的信仰，我为你付出了全部，我……呜呜呜呜，你还我，你把我的父亲母亲还我，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为什么？！”

    蛛后的喜悦随着奈丝媞娅的质问不断地提升，就像一个吵闹的孩子在经历了无数次的请求和努力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万代十周年绝版强袭自由高达（附特典）一样，罗丝心满意足。

    之后的事情祂已经不用说了，奈丝媞娅受吉娜菲牵连差点被丢进蛛网坑，罗丝的蜡融妖救了她，培养她成为地面间谍，让奈丝媞娅发自内心地感激蛛后，为罗丝而战，为罗丝付出全部。

    蛛后的恩情利滚利，蛛后的恩情还不完。

    明明蛛后才是剥夺了奈丝媞娅一切的罪魁祸首，这其中的错位感和反差感每次都能让罗丝笑破自己的蜘蛛肚皮。

    这太好笑了。

    怎么可以这么好笑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呜呜呜~”

    罗丝喜悦的笑声和奈丝媞娅的哭声一齐奏响，仿佛有着奇特韵律一般，形成了微妙的和谐。

    卡芙卡和瓦妮莎悲痛地闭上了双眼，她们的眼角也有泪水滴落，当她们在月下剑舞之际被伊莉丝翠告知了这件事的经过时，都为蛛后的恶毒所震惊。

    奈丝媞娅的遭遇就连幽暗少女伊莉丝翠都为之落泪，然而由于奈丝媞娅反复地拒绝，伊莉丝翠也做不了什么，面对她的母亲，幽暗少女确实显得过分弱小。

    伊莉丝翠没有能力和祂的母亲正面对抗，而此时，罗丝正在极致地享受着奈丝媞娅的情绪。

    祂的女儿，祂的眷属内心的丰富情感变化正是罗丝快乐的源泉，精神食粮。

    蛛后首先感知到了奈丝媞娅的愤怒，白肤卓尔愤恨着蛛后的恶毒，她用尽了自己毕生所学的所有词汇诅咒着自己，殊不知这真是罗丝想要的。

    没有痛苦，就吸收不到能量。

    极端的愤怒之后，罗丝继续感觉到了奈丝媞娅的恐惧，那是在愤怒到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后准备战斗，战斗所需要头脑回归带来的恐惧。

    一个卓尔要怎么和蛛后对抗？一个深受蛛后神恩、力量和生命都来自蛛后的班瑞家主母反抗她的主人？

    罗丝用力咀嚼着奈丝媞娅的情绪，恐惧在祂的嘴里堪为阿梵多产的原生蜜糖。

    她已经在期待下一道菜了。

    恐惧之后，悔恨紧随而来，当奈丝媞娅意识到这些年她一直都生活在一个谎言之中，当奈丝媞娅意识到她一直在为杀害她双亲的神祇效力，将罗丝信仰视作生命却遭到背叛时，无助的悔恨充满了奈丝媞娅的大脑，她的哭泣声伴和她紧握的双拳令罗丝优雅而笑。

    蛛后想起了祂的前夫科瑞隆，当科瑞隆终于意识到背叛祂的是祂最爱最珍稀的神后时，精灵父神也是这表情。

    假的，全都是假的。

    都是骗人的。

    还有什么？我已经等不及了，快端上来吧！

    悔恨结束，唯一余下的就是空虚，奈丝媞娅逐渐陷入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的世界已经崩塌，她的心灵逐渐撕裂成为分割的碎片，她开始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她在找，她在自己的记忆中寻找。

    罗丝脸上喜悦的表情逐渐产生了变化。

    奈丝媞娅找到了，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她混入日精灵的队伍中化名阿波尼亚，引来巨魔杀光了日精灵，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人类少年，对方的笑容令她沉醉。

    第二次相遇是在蛇人帝国金字塔，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她成功地拿到了蛇神赛斯的蛋，双方分别之际，她在月下为他独舞。

    然后是第三次，第四次，温泉中的大乱斗，亚伦对她的承诺。

    这些记忆如光点般闪烁在奈丝媞娅的脑海中，它们之间组成的丝线将名为“奈丝媞娅姐姐”的人格重新组合而成，它们重新点燃了奈丝媞娅对生命的热情，蛛后的女儿意识到至少还有一个人在乎她，至少还有一个决定她没有做错。

    光芒越来越亮了，奈丝媞娅的意识开始燃烧，求生的本能重新回到了她的大脑内。

    这股力量，叫做希望！

    奈丝媞娅慢慢地冷静了，她手捂着胸口：“你真恶毒，罗丝，用多元宇宙最极端的诅咒也不足以形容你的万一。”

    “不过……我绝不会如你所愿，我还有自己的人生，我还有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再被你操控人生了！”奈丝媞娅还在流泪，她咬着牙，身体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然后朝着她的神祇投以一个眼神，一个满怀憎恶的轻蔑眼神。

    罗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蛛后美丽的脸蛋再也无法维持愉悦的表情。

    死去的记忆开始袭击蛛后的意识，祂发现自己居然开始嫉妒祂的女儿了。

    自己这样玩弄她，这样折磨她，这样嘲笑她把她所拥有的一切全部撕碎，她居然还能拥有真爱，居然还能拥有这么珍贵的回忆？

    凭什么？

    这个叛徒的女儿，女儿的叛徒，她凭什么？？？！！！

    她凭什么这个时候还有爱人可以惦记，她凭什么还有违抗自己的勇气？

    我都没有，我都没有！！！

    死去的回忆继续袭击着罗丝，她仿佛看到了科瑞隆悲痛又决绝，将她打落无底深渊时的神色，一股陌生的、钻心剜骨般的疼痛袭击了蛛后。

    “我的女儿，我对你很失望。”罗丝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蛛后恼羞成怒的神谕之音几乎让奈丝媞娅跪下双膝：“他也救不了你。”

    “闭嘴，你这个被丈夫抛弃的婊子女神！”奈丝媞娅用汗湿的双手紧握住腰间的剑匕，指节发白。

    “！！！”

    罗丝的声音在整片森林中尖叫着，这个声音凄厉而怨毒，扭曲而疯狂的音律冲击波当场震碎了附近的大树，这些树木在蛛后的音波攻击中被连根拔起，死去的卓尔尸体现场粉碎，奈丝媞娅、卡芙卡和瓦妮莎的口鼻之中也喷出了鲜血，倒飞出去摔落于血泊之中。

    奈丝媞娅努力地用双膝和手臂支起身体，她睁开流血的双眼。

    罗丝的怒火已经降临了。

    七米多高的恶魔巨蛛黑色躯体上覆盖着粗糙的浅灰色毛发，看上去更像是一层硬刺，它站立的高度足足是奈丝媞娅的四倍，从后背伸展出来的肚子也足有白肤卓尔的两倍之长，把身下的大坑都遮蔽在阴影之中。

    两边的蜘蛛对足看上去犹如岩柱一样粗壮强健，八条强有力的对足全都在持续抽搐着，整个脑袋几乎都被一张不断呓语的血盆大口所占据，其大小足以完整的吞下两只食人魔。

    一对螯肢分别生长在巨口的两侧，满怀饥渴的抖动着，毒液从不断研磨的毒牙间缓缓滴落。

    “你惹我生气了，女儿。”罗丝毫无感情地低语道。

    蛛后轻轻地下了指令，传奇怪物深渊寡妇巨蛛猛冲向奈丝媞娅，一对螯肢就要咬碎奈丝媞娅的头颅！

    “你也惹我生气了，蛛后。”

    一声撕裂声响起，天空之上划过一抹流星从天而降，金色的火焰如末日的审判般垂落于地，轰退了传奇巨蛛！

    黄金律法环自空气中浮现，亚伦的身影自法环中迈步而出，他展开双臂，百相熔炉的红莲之火顺着他的手臂延伸到他的指尖。

    “我来了，奈丝媞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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